“貪腐過億資產才判4年?那么巨額資產還沒收不沒收?如果不沒收,意味著坐三四年牢照樣還可以享受貪腐所得來的資產?
從網絡消息中得知貪腐“公公”被判刑4年,電話中頗感詫異的王慧瑩一連向記者發出三個疑問。她自稱至今未收到榆林紀檢、監察兩機關對其實名舉報府谷縣原土地局副局長張少軍的回復,她還很自信地認為應該不是“最終判決”。
不過,記者1月26日從榆林市檢察院兩名工作人員處獲悉,張少軍在距離一審判決已經超越一個多月后并未上訴,而榆林市子洲縣檢察院也并未對子洲縣法院的一審判決提出抗訴意見。這就意味著陜西子洲縣人民法院于2017年12月4日作出對張少軍的4年有期徒刑判決,就是張少軍貪腐被判的最終結果。
沒有領證的婚姻
記者采訪了解到,王慧瑩與張佳敏相識于西安一所共同就讀的高校,因為同是府谷老鄉,加之“他平時比較關心我”,臨近畢業時兩人確定了戀愛關系。
2011年10月,畢業后兩人同時進入府谷縣財政局下屬的兩個距離不足半小時車程的基層財政所。2013年3月21日,雙方按當地習俗舉辦了婚禮。
因對女兒的婚事不太滿意,王家只是簡簡單單招呼了一下至親。反倒是男方一家大操大辦,“招待用了40多桌酒席,光禮金就收了43萬元。不過因為公公有權,招待所用40多萬元的煙酒飯菜,都是酒店老板和他人免費贈送”。王慧瑩說。
“賭博、玩麻將、耍游戲。”王慧瑩慢慢發現張佳敏有許多不良毛病。但王慧瑩相信這些都是小毛病,自己會慢慢幫助丈夫改變。
同年11月,在一次查看丈夫手機微信時,她發現丈夫已經和單位一李姓女同事以“夫妻”相稱竟然達兩個月。
王慧瑩起初并未聲張,自認為是家中的丑事,選擇私下里讓老公帶著“小三”與自己進行了一次坦誠的面談。
“對方知道他有老婆后,也答應退出,我以為事情就過去了。”王回憶道。
但是,2015年4月,在女兒出生兩個月后,丈夫突然向她攤牌,“叫我走,帶著孩子一起走,并說反正沒領結婚證,不算結婚的”。
按當地習俗舉辦結婚之前,公婆一再做工作,為躲避計劃生育政策生二胎,要求王先不要領結婚證。這也為王慧瑩被掃地出門埋下了隱患。
與公婆徹底翻臉
因為丈夫總是矢口否認出軌的事實,同年10月11日下午,在眾好友的幫助下,王慧瑩發現丈夫與李姓女子先后步入縣城某大酒店,等候多時,眾人將其“捉奸在床”。
“決定捉奸,目的是拿到實實在在的證據后,一是堵住張佳敏的嘴,二是尋求雙方父母的幫忙,好讓丈夫徹底斷了繼續出軌的邪念。”王慧瑩道出當時的真實想法。
捉奸之前,她試圖向公公婆婆就丈夫的出軌一事求救過,但公公的答復是“先調查一下”,但幾天之后回復稱“沒有的事,你想多了”。
她想讓在證據面前,公婆能為自己主持公道。但王慧瑩還是失望了。
首先是,張佳敏卻玩起了“失蹤”,一去一個多月杳無音信。
張少軍行動了。王家得到的印象是:“他動用了身為土地局副局長在公安、路政、銀行、網絡等各個平臺上的關系,陜西、山西、內蒙三個省都查過了,都沒有發現張佳敏的任何消息。其間,張少軍夫婦聲稱去榆林、西安找過張佳敏,自然是一無所獲”。
但一個星期后,當王慧瑩提出向公安機關報警時,公公張少軍“堅決不同意,表現出意外的暴怒”。
“事后的錄音證據表明,我公公故意讓他兒子藏了一個多月,反而告訴我說他兒子跑了、失蹤了,埋怨我逼走了他兒子。”
王慧瑩同樣沒有預料的是,她的捉奸行為導致“將張家的丑事傳了出去,在府谷丟了張家的人臉,讓張家大失顏面;另一方面,丈夫失蹤后母女倆到單位打聽女婿的下落,反倒讓張少軍認為毀了兒子的聲譽,斷送了兒子原本當年就可提拔為副科的前程”。
王慧瑩嘗試過將夫妻的共同財產放在自己名下,切斷丈夫的資金來源以挽回丈夫,也遭到公婆的反對。
在此期間,王慧瑩通過家里安了裝的監控設備,數次聽到公婆埋怨她以及商量要傷害她的談話。
王慧瑩曾告訴記者,該監控設備是與丈夫商定好后由自己早前私下安裝,本意是為讓家中保姆對孩子服務態度不好時以便能及時發現。
在王慧瑩母親提供的許多錄音里,諸如“能撞撞死了,死了算了”;“做死她”等。王慧瑩稱說這些話的就是自己的公公張少軍。
當初,王慧瑩以為公婆只是發牢騷而已,并不會真正付諸行動。
緊接著,公交車上被人騷擾,汽車輪胎被扎破放氣,大白天被人跟蹤的事,接二連三發生。王慧 瑩聲稱:“就在2017年4月12日,下班后正在路上行走的她,突然被一輛從身后沖出的摩托車撞翻在地,等到她爬起來再看,不遠處騎在摩托車上的正是丈夫張佳敏。”王慧瑩回憶說。
最終,王慧瑩毅然決然地走上了實名舉報之路。
網絡舉報
2016年8月18日這一天,王慧瑩的母親一大早去公園鍛煉,聽到人們議論,土地局的張少軍被“雙規”了。
張少軍被“雙規”,王慧瑩的努力有了一個階段性的成果。然而,這也恰恰引發了她與對抗勢力的另一場艱難的暗戰。
王慧瑩稱,8月22日,她在去自己妹妹家的途中,遭到三四個男人的圍堵,自己拼命逃跑,才僥幸脫險。生命安全受到威脅,她決定再去市里告狀。
第二天一大早,王慧瑩走進了榆林市委常委紀檢委書記張凱盈的辦公室。當天,張凱盈書記特意指示單位的工作人員帶她去了檢察院,并被安排做了筆錄。
“檢察院的工作人員告訴我,他們會給張家施加壓力,但同時也要我自己更加注意安全。”
實名舉報將近半年,王慧瑩一家感覺案件進展不大。9月中旬,王家人開始陸陸續續聽到身邊的人議論,稱“張少軍可能最多背一個處分,很快就會放出來”。
記者調查了解到,就在案件正在辦理之際,榆林市檢察院的辦案主要負責人被異地調整,她選擇了向更高一級的機關舉報。
2016年9月25號,王慧瑩母女搭飛機到了西安,向陜西省紀委和檢察院寄出了舉報材料,并在第二天晚上,將一則名為《府谷縣土地副局長張少軍資產過億遭兒媳公開舉報被雙規》的帖子發到了天涯論壇上。
翌日,經過一系列的分享與轉發,讓該帖子在網上火了,王慧瑩的手機也開始不停地響了起來。各路記者蜂擁而至。
獲刑4年
回想起婚后公婆在自己面前的不斷“露富”,王慧瑩認為張家的巨額財富“絕對來路不正”。隨著監控發現公公過年期間不斷接受他人的“看望”,王慧瑩逐漸明白了“公公是利用手握土地審批大權在不斷收賄受賄”。
王慧瑩稱她向紀檢、監察機關舉報的內容有:張少軍除擁價值千萬元的房產外,還有幾千萬元的民間放貸及巨額存款,但多數在其妻子薛某、兒子張某以及女兒名下,僅女兒名下就有百萬元,張某名下有一輛奧迪轎車。而且,張少軍利用職權多次為家人、親戚謀利。曾有人給張少軍行賄送了20萬美元和一些歐元,供其出國旅游使用。此外,張少軍及其家人頻繁出入高檔場所。裝房子僅一個馬桶就花費一萬多元,電視墻花費6萬余元,家中曾有一抽屜金條。
2016年9月,府谷縣紀委負責人接受媒體采訪時稱,張少軍一案由榆林市檢察院反貪局負責偵查辦理,張少軍已被“雙規”。
同年的12月9日上午,陜西榆林市紀委官方網站發布消息稱,經紀委立案審查發現,張少軍違反廉潔自律規定,入股企業從事營利活動,利用職務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而非法收受他人財物,涉嫌犯罪。榆林市紀委、監察局決定給予張少軍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收繳其違紀所得;其涉嫌犯罪問題、線索及所涉款物移送司法機關。
此后榆林市檢察院指定子洲縣檢察院公訴。
子洲縣人民法院判決書顯示:檢察機關公訴意見認定,張少軍利用職權收受府谷縣兩名企業家的多筆錢物,受賄折合人民幣共計860087.28元人民幣,建議對張少軍在5到8年內判處刑罰并處罰金。2017年12月4日,子洲縣法院認定了公訴機關指認的860087.28元受賄數目,判決認定張少軍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4年,并處罰金200000元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