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華陰十余載,記憶尤深的是一九七六年。
公元一九七六年,中國多事之年,這年從天上地下發生的大事一個接著一個,震撼世界環宇,波及神州大地,那年在華陰的幕幕往事彌留腦際,至今心潮起伏,難以忘卻。
華山論“隕石”
天地間星球以“坐地日行八萬里”的速度不停地旋轉著,公元1976年3月8日,農歷丙辰二月初八,這年中國正值“龍年”,就在這“二月二”龍抬頭的月份,“三八國際勞動婦女節”的這天,世界上最大的隕石降落在中國東北江城吉林,震撼全球,驚動宇宙。
三月的江城,春寒料峭,長白山積雪未融,松花江還結著厚厚的冰層。3月8日下午3時零2分(農歷二月初八),突然,一道耀眼的火光劃破天空,巨大的轟鳴聲響徹云霄,大地顫動,在田間耕作的黑龍江省巴彥縣的農民看到一條長長的火龍呼嘯著,風馳電掣般地在天空騰飛而過,瞬時飛越到吉林市北郊金珠鄉靠山屯,伴隨著巨大的響聲,“火龍”一頭鉆入大地中并掀起一股50多米高的沖天塵浪,形成蘑菇云狀。目睹這一奇景的江城人驚呆了,當時距隕石墜入地30多米遠正在田間耕作的高老漢驚恐地向家中跑去,大喊“飛機爆炸了!”耳聞炸雷般響聲的江城百萬人驚慌了,人們望著天空,猜測著、議論著,是飛機墜毀、火箭失靈?還是外星人來地球了……
1976年3月8日(農歷二月初八)15時,一道耀眼火光劃破天空,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世所罕見的隕石雨降落我國吉林。
幾個小時后,人們才知道這是一場世界罕見的特大隕石雨!宇宙行星,天外來客,人們奔走相告;國內外各大媒體、電臺、報紙紛紛傳送這一駭世驚人的消息,爭相報道這一震撼全球的特大新聞;香港報刊幾乎用整版篇幅專題報道了吉林隕石雨的盛況……
龍年二月,隕石降落,神州大嘩。時值“階級斗爭”縱深發展,隕石雨降落的前不久——元月8日,中國人民敬愛的周恩來總理病逝,舉國哀痛,萬民悲傷,時光剛過兩月,天外巨星隕落,當時的人們產生了許多迷茫,心中蒙上了沉重的陰影。
據世界五大石隕石排列,“吉林隕石”是世界上最大的一次隕石雨。吉林1號隕石重達1770公斤,而美國1948年諾頓的大隕石也才1099公斤,澳大利亞1968年的隕石才500公斤。我國的“吉林隕石”特大新聞盡管當時“四人幫”對輿論的嚴格控制,但消息還是不脛而走,一時間,中國大地從城市到農村,從北方到南方,人們街談巷議,眾說紛紜。雖然那個年代言論不自由,但熟人朋友私下還是可一吐為快的。筆者當年剛二十多歲在西岳華山腳下一家國企做工兼團總支書記,與一外號“王胡子”的工人師傅很能談的攏。王胡子出生在中條山下秦晉豫交界的黃河岸邊,他當過幾年兵,復原后招工當了鍛工(鐵匠),為人豪爽、耿直,力大如牛。王胡子沒上過幾天學,但他喜看一些古典俠義小說,在工具袋里經常裝著《三國演義》、《水滸傳》,干完活閑時,蹲在一旁偷看。胡子與我甚睦,喊我趙老弟,我叫他胡子王師。一天王胡子打完燒紅的鐵件,放下手中的鐵錘喊我過去,神秘兮兮地說:“老弟,你是小秀才筆桿子哩!你說這吉林隕石是咋回事?”我用學過地理課本上的一些天文知識給他解答:宇宙間的銀河系,行星、恒星、北斗星、長尾巴的彗星;太陽、月亮,地球……我說的正得意,王胡子搖搖頭打斷我的話。你別給我講課了,我問你?這次天上隕石降落的年月日怎么就碰到今年“龍年”二月的“龍抬頭”月份?這天陰歷、陽歷怎么都帶“八”呢?再說中國地盤這么大,九百多萬平方公里,天上的隕石怎么偏偏落到吉林和永吉縣呢?隕石降落的范圍在吉林500平方公里范圍的大地上,又是大白天,怎么就沒傷一人、一物、一畜呢?為什么空中響著轟隆隆的聲音?像一條火龍騰飛呢?王胡子一連幾個為什么?卻把我問住了,我無言以對。王胡子得意地說,小秀才,沒詞了吧!讓老哥給你解答吧!他咧著大嘴擺乎開了,天地間的事情很復雜,“八”是一個玄妙的數字,這次隕石降落正巧是“陰陽二八”的日辰(陽歷3月8日,農歷二月初八),天上星宿下凡是要擇日子的,這隕石實質就是一“大星”,巨星隕落要到吉祥的地方。吉林,吉祥如意,永吉縣,永遠吉祥。這下凡落地的隕星是神靈,是大慈大悲的“菩薩貴人”,所以神靈保佑不傷“一人一物一畜”。老弟,你說奇不奇,一號隕石、二號隕石、三號隕石前后緊隨落到相距不遠的土地上,這是“桃園三結義”,生死在一起。今年中國還要發生大事哩!你等著看,信不信由你,王胡子說的有板有眼。
隕石降落在吉林市金珠鄉靠山屯,未傷一人一物一畜。
王胡子的一通唯心論,我雖說心里不服,但又拿不出科學依據,便打趣地說,王胡子!小心挨批,快閉住你那張大嘴巴!王胡子咧咧嘴笑笑,我這全是胡放屁哩!你老弟不會打小報告吧,他收住話頭掄著十八磅大錘,張開雙臂將燒紅的鐵塊砸的叮當響。
我從小喜歡夜間看天空的星星,記得童年時的晚上,坐在家鄉窯洞的小院里,偎依在祖母的身邊,廖遠空曠的黃土高原山區,萬籟俱寂,皓月當空,稠密的星星綴在晴朗淺藍的天空中,不停的眨眼。倏忽一顆星星從夜空墜落到大山的深谷中,祖母說:“天上一顆星,地上一個人,落一顆星,要死個人。大而亮的星是貴人,小而暗的星星是百姓”……此刻,我漫步在廠區的林蔭道上,追憶著童年故鄉小院觀星的情景,想起祖母講的“星星故事”;思想著王胡子關于“吉林隕石”的幾個“為什么”以及他對“為什么”的見解,哦!我這個唯物主義者對此也充滿了謎團。
七月六日,一條不幸的消息從廠廣播站的高音喇叭播出,革命的老英雄朱總司令留下“革命到底”四個大字后溘然長逝,舉國哀慟,山河垂淚,人們陰霾的心床上更加沉重。
日歷剛翻過去22天,一場更為可怕的大災難降臨到中國大地上。1976年7月28日凌晨三時,大雨滂沱,人們尚在酣睡中,舉世駭驚的唐山大地震波及天津、北京等地,一座龐大的工業城市瞬間成為廢墟,20多萬生命在23秒鐘被強大的地震波吞噬了!
毛主席黨中央發出了慰問電,主持國務院工作不久的代總理華國鋒擔任抗震救災總指揮,全國人民立即投入抗震救災的大潮中。
1976年7月28日凌晨,舉世駭驚的唐山大地震,一座龐大的工業城市瞬間成為廢墟。
華山腳下大救護
有人會問,唐山大地震傷員怎么會在華陰搶救呢?這是特殊年代,應急突發事件的特殊救治戰略措施。
唐山大地震遇難人數之多而傷員之最世所罕見,北京、天津、石家莊等近唐山的醫院已無法容納救治,中央決定部署將部分傷員用火車專列輸送到鐵路沿線的外省市區有條件的地方救治。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抗震救災,搶救傷員是當時的頭等大事。
華陰境內的七大國企近臨隴海鐵路線,距火車站近,企業內部均有醫院,自然是搶救傷員條件較好單位。唐山大地震發生后按照所在地區抗震救災指揮部統一部署,各企業迅速組建成立共產黨員抗震救災先鋒隊,基干民兵戰斗隊,共青團員突擊隊等。我被決定為抗震救災青年突擊隊隊長,任務是隨時聽從指揮部調遣,應對抗震發生的各種險情。
八月初的一天中午11時許,傳來抗震救災指揮部命令:下午三時左右唐山傷員專列將駛入華陰,專列停靠在華山站,按統一指揮接運傷員進行救治。
這是十萬火急的特殊任務,指揮部在命令中特別強調:“唐山傷員是我們階級兄弟姐妹,務必認真地從車站接運到廠醫院,做到萬無一失,誰要疏忽大意將傷員摔碰了,按現行反革命論處,立即逮捕!”
華山火車站位于華山西,當時只是一個小站(大站是孟塬站),這個站平時只停慢車,但華山站位于幾大國企中間,運送傷員方便,可節省時間,爭分奪秒,越快越好。按照指示我們企業的先鋒隊、戰斗隊、突擊隊,來不及吃午飯,每人從食堂領了兩個饅頭及咸菜,背一個軍用水壺,再帶一瓶白酒,分別乘上大卡車,大卡車廂鋪的是干凈的木板和涼席,車廂上張貼著“抗震救災、奪取勝利!階級友愛情深似海”等標語。不到一個時辰我們來到華山車站坡下,因車站在秦嶺北坡,石臺階汽車上不去,我帶領突擊隊員們下車小跑步登上車站站臺。站臺上已有不少接運傷員的群眾隊伍,一個個神情凝重,因火車晚點了,都紀律嚴正地排隊待命。人群中我看見幾位白發蒼蒼的大爺大媽抬著竹竿綁的擔架,也在等候。他們還拿著竹扇、毛巾、暖水壺……據說這幾位大爺大媽曾參加過解放華山的戰斗,是“老救護”隊員了!這真是一次無硝煙的戰斗,是一場抗震救災的人民戰爭!
唐山大地震傷員用火車專列輸送鐵路沿線的外省地進行救治。
一聲長長的鳴笛,人們都緊張地向東望去,傷員專列緩緩地駛停華山車站!列車員拉開車門,我們有序地進入車廂。正是盛夏暑天,天氣炎熱。地震傷員情景目不忍睹,有的腿砸斷了,有的腰部骨折,有的昏迷不醒,奄奄一息,有的大小便失禁,拉到褲子上。有的插著氧氣,掛著吊針,有的身上還流著血。有的只穿個短褲,有的由于傷情不能穿衣,身上只蓋一塊布單,有的疼痛哭爹喊娘,太可憐了!
堅決執行黨中央的部署,救死扶傷,實行革命的人道主義,視傷員為親人。我們青年突擊隊員們一馬當先,不怕臟、不怕苦,沒有口罩用白酒往毛巾上噴一口,便爭先恐后地沖在前面,傷員的血污屎尿流濺到隊員身上全然不顧,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救人要緊”。
我們小心翼翼地將每個傷員從列車抬到站臺上,再用擔架從站臺抬運到卡車上。醫生、護士緊接著給傷員包扎敷藥掛吊瓶……很快近百名傷員安全地運送到廠醫院緊急施救。有位女傷員骨盆粉碎性骨折,失血過多休克,醫生便嘴對嘴人工呼吸,一名男傷員大便不下,年輕的女護士用手指往出摳,感人的事情太多了!
公司醫護人員搶救傷員及其艱辛,傷員中各種情緒的人都有。有位六十多歲的馬老太太情緒失常,她上夜班的女兒在地震中生死不明,音訊不知,她悲傷至極。每天早上,天剛亮馬老太跪在病床上朝華山磕頭,祈求華山神靈保佑女兒平安。半月后抗震指揮部傳來音訊,她女兒還活著在鄭州一家醫院救治,馬老太高興的大喊,華山老祖爺顯靈了!還哼了兩聲京劇,她說等傷好了每年要來華山祭拜。
華陰救護傷員令人難忘,譜寫了一曲支援唐山抗震救災的壯歌。人間有大愛,人間有真情,雖然幾十年過去了,回憶往事,至今仍心潮起伏,激動不已。
“華山強震”的警報
唐山大地震后,為了防止再次震災,全國一些大中城市都開始了抗震防災。人們搬出樓房寓所住進臨時帳篷,風聲鶴唳,談震色變。陜西渭南的“兩華”(華陰,華縣)是重點地震防范區域,所處地震斷裂帶。史載明嘉靖年間,華州大地震死傷八十三萬余人。因此,華陰各大企業相繼搭建起“防震棚”,職工晚上都從樓上搬下住進了用玉米秸稈搭建的“防震棚”。
預防震災,全國一些城市搭建起防震棚。
擔心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那是八月下旬的一天晚上,八時左右,突然刮起了大風,飛沙走石,刮的天昏地暗,刮到九時左右,華山峰顛天空密布的云層被撕開了一個口子,似是月光又是火光,伴隨著怒吼的狂風,猙獰可怖。人們心悸恐慌,交頭接耳“是不是有地震了!”大風還在繼續刮著,我們青年突擊隊已做好整裝待發,預防不測。已是晚間10點多了,突然廠高音喇叭傳來警報長鳴,抗震救災指揮部發出緊急通知:“全體職工,家屬、同志們,接上級有關地震部門的通知,今晚11時左右,華山地區有強烈地震,要求各革命領導小組迅速組織帶領職工家屬群眾有步驟的疏散到安全地帶,各抗震救災青年突擊隊迅速到公司辦公樓前集合……”人們聽到廣播通知,一個個像驚弓的兔子從房間往外跑,秩序已經混亂了,只聽有人說:往渭河灘跑,那里離山遠,石頭砸不著。有的說:那渭河灘震開口子,掉進渭河不是喂魚了嗎?有的說:趕快往孟塬火車站跑,爬在鐵軌上最安全……大人喊、小孩叫,亂哄哄的。我單身一個又是青年突擊隊長,突擊隊實則是“敢死隊”,都是清一色的青年職工,地震來了堅守崗位在廠區巡邏,當那天搖地動,大難來臨的時刻,突擊隊應火速跑到廠子弟學校的操場,那是防震避難的地方,天哪!跑得慢了,廠房、樓房還不把你塌壓死,反正突擊隊員們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有的給家人已寫好了遺書,以防不測。
我迅速集合起青年突擊隊員,點名、報數,鋼槍上肩,帶領著往公司辦公樓前跑去,接受抗震救災總指揮調度下達命令。我們以最快速度排著整齊的隊列出現在辦公樓前,指揮部給每個突擊隊員發了五發子彈。指定到具體地點巡邏。
狂風繼續呼嘯著,我帶著突擊隊員們在廠區來回穿梭,每人胳膊上挽著一條白毛巾,口令是“抗震救災”。當手表的指針快到11點時,我發出了向學校操場跑步向前的命令,別提腿多快了,我們以3分鐘沖刺的速度跑到操場,看表離11時還差5分鐘,大伙驚魂未定的站在操場中心,隊員中有的說話哆嗦了。馬小旺競哇哇地哭開了,喊著爹媽。我鼓勵說:“同志們,戰友們!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抗震救災也是革命,這是考驗我們的關鍵時刻。”此刻,我心里也極其難受,想著家中親人,仰望夜空,對天長嘆,人生多少憾事……
11點鐘了,我們眼睛張大著,等著那大震的到來,啊!沒有動靜。零時了,仍然沒動靜。三更了,遠處已傳來公雞的啼鳴,凌震6時,抗震救災指揮部從廣播發出通知,地震警報解除了,第二天,消息傳來,昨晚四川松藩地區發生強震。人們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了。
1976年冬,作者(后排站立左二)參加華陰第九冶建公司青年積極分子表彰大會。
1976年,中國多事之秋,從元月到八月,半年多時間在中國大地上發生著一個又一個令人恐慌的驚悸事件。八月陰雨連綿,雨水像斷線的珠子從天空淅淅淋淋地掉落,乃蒼天當哭,為人間的悲痛哀鳴。我的心情亦常沉重,望著秋雨中的茫茫四野,哦!龍年并未帶來吉祥,而是災難連連,難道是王胡子的話應驗了嗎?隕石降落真是國之大難嗎?
時令更替,炎夏在綿綿的雨水和震災中過去了,季節已近中秋時分,天氣涼爽多了,這正是收獲時節,田野的農民揮著鐮刀,臉上綻開了少有的微笑。
1976年9月9日凌晨,偉大領袖毛主席逝世了!《告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書》在全國各大報刊上轉載發出,人們許久擔心的事終于成為事實,人們的心情沉浸在及其悲痛壓抑中,蒼天無眼,不到一年中三位開國元勛相繼逝世,革命尚未成功,誰來領航掌舵,搏擊中流?……
1976年10月6日,國慶節的第6天,“四人幫”被捕了,電視的熒屏上播放著首都人民,在天安門廣場集會游行,中國的政治經濟步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隕石情未了
隨著形勢的發展,多日沉默的王胡子又與我搭訕開了,他對運動是漠不關心的,他與我的話題仍然是三月八日的“吉林隕石”。一天下班后,王胡子提著瓶“秦川大曲”、一包花生米,來到我宿舍說:老弟,喝兩口吧!咱哥倆還是探討探討隕石的事兒吧!王胡子仰脖灌了一大杯說:老弟,你該信了吧!這龍年從一月到十月中國發生的大事一個接著一個,我認為都與“吉林隕石”有關。我說,胡子!我還堅持認為是自然現象與人類事件的一種偶合,要讓我服你的話,咱倆得親自去一趟吉林隕石降落地考察一番,拿出依據才能分勝負。王胡子和我碰了一下杯,嘆口氣,哎!我很想去吉林,可我一月才幾十塊錢,老婆娃娃在老家農村,還有個老娘,哪有錢去老遠的東北呢?可不是嗎?我那時一個月也就40多塊錢,我說胡子老哥,咱倆都窮,這個夙愿只能以后去實現。
中國改革的形勢不必多敘,以后我從工廠調入新聞出版部門,告別了西岳華山,告別了王胡子…
歲月如流,斗轉星移。時代已進入新的世紀,人生的往事隨著時間的消磨有的忘卻了、淡漠了,但我和王胡子華山腳下“論隕石”的爭辯一直彌留腦際,難以忘卻,去吉林尋探“隕石之秘”是我多年的夙望,思想的野馬一次次地飛向北國江城吉林。
2004年,又是一個甲申輪回之年,十月的長假終于給了我一個機會,東北一家出版社利用假日邀請全國有關媒體到東北考察,我有幸被列入其中,為了讓大家對東北的風貌有個視野觀感,隨團的人均乘火車,放眼觀望遼闊的松遼平原、森林江河。先后考察了大慶油田、北大荒基地、中俄邊貿黑河市、牡丹江、《林海雪原》中的威虎山、夾皮溝……從哈爾濱返程時,有同行者約我去長白山,我說不去了,還有兩天時間,我決定去吉林。探訪尋覓我心中多年夙愿,震驚環宇的“吉林隕石”。
列車風馳電掣般行駛在松遼平原,幾個小時后,列車放慢了速度,緩緩進入吉林長春。長春去吉林市(當年是吉林縣)又坐兩小時多的快車。那風光秀麗的江城映入眼簾,十月的江城太美了!
下了火車出站后經打聽,吉林市松花江南岸廣場建有“隕石博物館”,乘公共車20多分鐘即到。
作者于2004年10月赴吉林市隕石博物館考察,在1號丶2號丶3號隕石前留影。
古林隕石博物館建造奇特,大氣、美觀,外形似天體星球狀,博物館前寬闊的廣場上矗立著一尊巨大的毛澤東領袖身著軍大衣向前揮手的大理石雕像,使人倍感崇敬和親切,這樣的塑像在全國不多了。進入展廳,講解員對1976年的天宇之客——吉林隕石的降落作了簡要介紹,并帶我參觀了一號、二號、三號隕石。觀看了隕石降落的模擬電影。
古林隕石是怎樣落到地球上的呢?博物館的模擬電影把我帶到太空星際,在火星與木星軌道之間有著許多小行星,組成了一個星帶,叫小行星帶。吉林隕石的母體就是小行星帶中的一顆小行星,它形成于46億年前,大約在800萬年前的一次碰撞中瓦解,偏離了運行軌道,形成了個橢圓形的特殊軌道,它的近日距是1億5千萬公里。
現代科學終于解開了我對“吉林隕石”的秘團,對隕石的起源形成,降落作了較為客觀的解析。但是,現代科學對吉林隕石降落的那個“龍年”,中國大地上所發生一系列大事件都無法回答。我心中的那團迷霧仍未散盡。我無瑕流戀江城美景,松花江秀色,決定去吉林市金珠鄉靠山屯親眼目睹一號隕石的降落地。
金珠鄉靠山屯距吉林市北郊40多公里,我擋了一輛的士,小車經金珠鄉繼續前行駛入靠山屯。這是個有幾十戶人家的山村,山村的住戶大多以務農為主,家家蓋有紅磚瓦房,山不甚高,但長著郁蔥的樹木,屬丘陵地帶。我邊走邊打聽,老鄉們告訴我,天上掉下石頭的地方在高家老漢房前不遠,現在被雜草遮蓋,有一個土坑,還有一塊碑,沒有人引領外人是找不到的。轉過山凹,我們來到高老漢家,房前停一輛農用拖拉機,一座依山而建的磚瓦結構的三合小院,主人是一位五十多歲的和二十多歲的父子倆,正從拖拉機上往下搬收回來的包米棒子,我上前搭訕,老哥!28年前(1976年-2004年)落隕石的地方在哪里?當年目睹隕石從天上掉落鉆入地下的高老漢是否還健在?中年人一邊從車上搬著玉米一邊說:“高老漢是他的父親,已去世幾年了。1976年3月8日下午,隕石降落時他父親正在距30多米遠的田里,突然頭頂上閃過一團火光,炸雷般的響聲,那火光鉆入地中,地上騰起一股沖天塵浪,我父親驚呆了,大喊飛機爆炸了,撒腿朝家中跑去……”高老漢的兒子用手向坡前一人多高的雜草叢指指,天上掉石頭的地方就在那堆草里,現在沒什么了,就有個坑,多少年都沒人管了。當年立的那塊碑也被人推倒了。隕石掉落的那幾年這地方經常來人,有市里、省里、北京來人,還有德國、俄羅斯、美國的一些“大鼻子”也來考察。而今,有多年沒人來了,隕石坑周圍的雜草也一年一年長起來了。我在高老漢孫子的帶領下來到隕石坑,撥開一人多高的草,有一個長方形的土坑,似個墓穴,土坑幾乎填平,上面也長上了雜草,坑邊上有一塊倒地的石碑,上刻“中國吉林一號隕石降落點”。
作者2004年10月在1號隕石降落地,吉林市金珠鄉靠山屯實地采訪。
秋風蕭瑟,我久久地佇立在隕石坑邊,像一位虔誠的朝圣者,1976年所發生的幕幕事件像潮水般涌來,吉林隕石,你真是天人感應嗎?我此刻的心情百感交集,眼眶止不住地發澀,兩行熱淚涌出,我想起了這一年三位偉人的逝世,想起唐山大地震,想起了王胡子的話……
歲月淪桑,世事變遷,歷史上曾轟動一時的吉林隕石,人們漸漸地淡忘了,以至世界罕見、極其珍貴的具有重要天文科研價值的吉林一號隕石降落地雜草叢生,石碑倒地,以致年青的一代茫然不知。我心中頓感陣陣悲涼,啊!吉林隕石降落地要趕快保護,就文物而言,那是價值連城啊!
我告別了靠山屯,還想再去2號、3號隕石降落地,大荒地和三臺子,經打聽這兩處已成為農田,沒有任何遺跡,原處很難確定。我心中生出許多惆悵。我要將這次吉林之行、隕石之秘記錄筆端,回答王胡子當年在華山腳下與我探論隕石的問題,以解與我所有對隕石秘團情結的人們,更重要的是能引起天文科研部門的重視,趕快保護“吉林隕石降落地”這一珍貴天文遺產。
1976年發生的吉林隕石早已進入博物館了,也載入世界天文史冊;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一座震為廢墟的城市,經過人民的勤勞建設,一座新唐山又日益崛起;1976年毛、周、朱,三老偉人逝世,長眠大地。英魂歸天,名垂千古!他們的豐功偉績與日月同輝、他們恩德人民世世代代永遠不會忘記的。
華山論隕石的謎團在28年后的2004年十月我親臨江城吉林考察,遂寫成《龍年吉林隕石之謎》長篇紀實文學,在有關報刊載出,在北京舉行的“中國世紀大采風活動”全國征文中獲金獎并錄入文集。
1976年,華山腳下歷歷往事,在我生命的潮水中汩汩流淌,愈久彌深,猶如昨日,永不能忘……
(未完待續)
2021年3月1日